独善其身

县检察院政治处主任 黄永君

    独善其身，是孟子说的，原本是说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善天下”。后来《孟子》被奉为儒家经义，“兼善”为也被改为“兼济”，再后来又被士大夫捧为金科玉律，于是这句话就成了中国文化一个精髓，很好很强大的样子。

    当然，这种情操和信念，是值得崇敬和缅怀的。不过但凡跟着皇帝佬官混饭吃，如果一心扑在“兼济”大业上，似乎难免会遭人主所忌，奸人所害，鲜有好下场，戏文上就是这么说的；反而那些惯于“独善其身”的，虽然并不穷，但深谙其中三味，往往活得比较安全，中庸之道嘛。所以一独再独，“善”也就变了味道，把自我完善变成了自我保全，一旦有风吹草动，脑袋一蒙，做个鸵鸟先。

    但是好像很多人都忽视了孟子此前的一句话：穷不失义，达不离道。这才是对“独善”和“兼济”真正诠释。善何种之义，济何人之道？士子们想破了头，终于悲剧来了——“习得文武艺，货于帝王家”。这种思想，才是士人们千古“杯具”的源产地。皇帝只有一个，朝廷仅此一家，任你惊才绝艳，任你满腹经纶，对不起，“野无遗贤”了。回家等吧。货卖不出去会积压，当然郁闷，只能自产自销、自娱自乐，“独善”给自己看吧。于是才有“笑看风云起，稳坐钓鱼台”的潇洒 ——到底是潇洒还是潇瑟？说不得有多少无奈和悲情。

    不为人民服务，多大的才情也没有最终出路。但还是有人消受不了这种“杯具”，于是四处开辟销路。张元、吴昊投奔了李元昊，范文程、洪承畴卖身后金，就连老道士邱处机也巴巴地跑去为铁木真出谋划策。当然，那时候的人国家观念淡薄，无可厚非。不过，这一小撮人的作为，让我们的母族遭受了人神共愤的劫难，实在不大说得过去。

    汉民族遭受杀戮的何止亿万，游牧民族一次次用汉人的智慧，把汉人的文明搅得七零八落，五胡乱华，无休无止的杀戮让纯种的汉人只剩下几百万；蒙古人马踏中原，几乎将所有的城市拆毁；清军入关，大江南北血流成河、一片惨淡。文明被一次次野蛮的力量入侵摧残，血色太过浓重，压抑得汉文化为之保守、内敛。是故史家有云：涯山之后无中国。

    宋末是更大惨剧的开始。当时，宋朝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，老百姓的生活很富很惬意。而蒙古人的马蹄过后，那些志在“兼济天下”的人，要么陪着赵昺小皇帝沉入海底，要么当了汉奸卖国贼、刽子手的帮凶，可在家玩“独善”的，也没见剩下几个。

    所以，在天下大势面前，这种“独善其身”太可笑，可以笑得让后人血泪沾襟、愤懑欲呕。试问，事关民族大义、国家利益之时，有谁能真的“独善其身”？

    其实这应该称之为明哲保身，太没原则的调调儿，很让人讨厌。现在大家也将之与“独善其身”划上了等号，实在是让孟子老先生死不瞑目。

    穷和达，是人的两种生存状态，君子时而穷，“固穷”却能够自守，不失其义；显达则不离其道，不忘根本。“善其身”和“济天下”很矛盾么？然也不然。封建士大夫或者只能作选择题，实乃为境遇所迫，不得以而为之。但没有“善其身”的过程和成果，那来“济天下”本事和资格？所以，它是一个过程的两个阶段，尤其对现在的我们来说，是一而二、二而一的东西。

    现在的中国社会，平等、民主、富强，正值发展的上升期，虽然还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，可前景却是显而易见的。在这样的环境下，只要你有能力，肯奋斗，机遇有的是，早晚能脱贫致富。有道是“邦有道，贫且贱焉，耻也”，你自己没本事，不发奋，就千万不要学士大夫孤芳自赏、自怨自艾。特别是对于公务员来说，“济天下”的机会很多，舞台很大，应该想想自己的收益和对社会的回报是不是一个等式。

    不要太小资，其实生活已经很不错了。

    可为什么还有人犯不该犯的错？社会的进步发展，物质生活繁荣丰富，意识形态复杂多元，难免会引起物欲横流，使诱惑无处不在。作为国家公职人员，手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小权利，是用它来为自己谋利益，还是为群众谋福利，一念之间，差之千里。因此而腐败堕落，归根到底还是观念问题，也是一个修养问题。

    话又绕回来了，看来“善其身”还是必须的，而且是“济天下”的要件，否则，义之不存，道将焉在？

    然而，“善”又岂可“独”？既要“善”已，也得“善”人，一边自己从善如流，一边教导、影响身边的人，并与不良和丑恶现象坚决斗争，于是我“善”你也“善”，从此天下太平，和谐进步，大家一起发达。